公開亭，武林八卦中心之處，除了決鬥聖地不歸路，公開亭可算是談判放話的好地方，今日武林中人齊聚，只因為有件天大的事情要發生了。
但見中間告示寫明：『北辰元凰、素還真將於公開亭一戰，敗者不得再干涉勝者一方之動作，此為印證。素還真、北辰元凰。』
公開一戰，勝敗一役，素還真、北辰元凰各自運勁攻擊。一旁聞人千秋、談無慾觀戰，其他武功較低的江湖人只敢遠遠觀望，深怕被波及而小命不保。
素還真雖然攻勢凌厲，但北辰元凰有神器在身，多次避過殺招，談無慾見狀已心中有數，素還真此戰怕是凶多吉少了。
此時戰鬥已近尾聲，素還真已露敗象，北辰元凰大笑道：「素還真，再戰無益，不如就此承認失敗吧。」
「素某尚有餘力，毋庸稱降。」素還真棄麈持劍，手中紫華光芒大作。
「吾就再領教你的劍招，飛凰斬。」北辰元凰再運元功。
北嵎龍氣助長火凰之威，白蓮紫華忽閃，虛實莫測，茫茫劍影中竟是看不清攻勢，冷冽劍招劃破北辰元凰臉頰，正是雲深七重影。
「哈哈哈！吾倒是小看你了。」北辰元凰擦去血跡，眼神充滿戰意。
「好說。」
「再來！」
北辰元凰掌威瀰天掩空，明聖劍招虹光迸射，一掌一劍激盪無邊浩瀚之威，周圍草木皆毀，山崩地搖。圍觀眾人皆被震退數步。
數招過後，素還真凌厲劍招漸漸不敵不解之護，招式緩忽間，殺招已然而至。
「啊！」北辰元凰一掌擊穿素還真，勝負揭曉。
素還真嘔血飛出，被談無慾上前扶住。「素還真！」
北辰元凰氣定神閒，負手緩緩走近他們二人。「素還真，還要再戰嗎？」
談無慾咬牙看著北辰元凰，心知不可衝動壞了大計。只得傳音素還真。
『傷勢無恙否？』
『如果我說不好，師弟是否要為我報仇？』
『這麼誠實倒不似清香白蓮了。』
『哈！依計行事吧。』
兩人心神一定，已有計較。素還真緩住上湧的氣血，俯首道：「素某認輸。」
「哈哈，很好！談無慾聽著，你、傲笑紅塵、葉小釵與三教先天等六人，不得再干涉翳流任何行動。素還真自當是人質，今後看你們表現，若讓吾滿意，吾便讓他早一日得到自由。」北辰元凰從未有過如此風光的勝利，看著素還真俯首稱臣的樣子，令他感到十分愉悅。
談無慾見他得寸進尺，忍不住嘲諷道：「哦，教皇真是深謀遠慮、防患未然，將吾中原眾人一一點名，看來是有自知之明啊。」
「談無慾，口舌之爭只會讓你更加難堪。」北辰元凰不以為意，成王敗寇，他等這一天已經等得太久了。
「那我可還要提醒教皇，細想是否有漏網之魚，否則他日怪罪到我身上來，談無慾可是有理說不清。」
「哼，其他烏合之眾，本皇還不看在眼裡。」
談無慾冷冷一笑，正想再反唇相譏，卻聽一道悅耳女音帶著淡淡笑意橫空而入，「那麼百世經綸一頁書，是否可堪教皇尊貴之眼？」
驟聽一頁書之名，讓北辰元凰升起戒備之心，迅速回頭看向來人。
來人並非武林中人熟悉的高僧梵相，一身淡黃輕紗覆肩，周身道玄罡氣渾厚，面容無喜無悲，輕靈飄逸，手一揚，暈黃光芒急速竄入素還真胸口，頓時受創的經脈被沛然道氣舒緩，而隱藏在道氣後的熟悉氣息讓素還真一怔……
「嗯？」北辰元凰眼露殺機，語氣不善道：「姑娘，切莫插手翳流之事。」
黃衫女子輕笑道：「素還真已成教皇階下囚，難道還忌憚小女子的雕蟲小技？」
聽出來人並無相救素還真之意，北辰元凰冷哼，心中已閃過無數謀算。
「談無慾，幸虧你提醒得早，看來吾還需再加上一人了。」
談無慾皺眉，不悅道：「素還真落敗，吾方已經接受條件，莫要再得寸進尺，讓談無慾忍無可忍。」
「談無慾。」素還真搖頭，示意他勿輕舉妄動。「多謝姑娘出手助我調息，此乃素某和翳流之事，不宜再牽涉無辜之人。」
「素還真，我今日之舉，不過是報答梵天指點之恩，你無須放在心上。」黃衫女子淡淡一笑，未再有任何動作。
北辰元凰盯著黃衫女子，看不出她的來歷，但是一身道家氣息深不可測，立場難辨，若貿然斷言，恐又讓中原多一分助力，反倒不利。
「也罷，素還真，你的牢籠在地之角，已經準備好了，走吧。」
「讓我送素還真。」談無慾道。
北辰元凰此刻已是志得意滿，自是不計較。「吾一向大方，准你。」
素還真雖是調息好，但畢竟傷勢不輕，由談無慾扶著，經過黃衫女子時，腳步微頓，原本眾人前進的步伐也跟著停下來。
「多謝姑娘相助，不知能否告知名字，以便讓素某日後心中感懷。」素還真誠心道謝，雙眼卻是盯著黃衫女子，似是要看出端倪來。
而他攀談之舉引來談無慾、北辰元凰側目，談無慾心裡更是有股怪異之感，素還真向來溫文守禮，恪守男女之防，和女子談話不曾有過這樣的語氣，反常即是有問題，看來這女子來歷似乎大有文章。
黃衫女子先是一愣，而後似是想到什麼可笑之事，輕笑數聲，「素還真，名字不過是虛言，你我既是萍水相逢、轉眼分離，就不必再多言了。」
「姑娘施恩不望報，素某自是不會忘恩。只是斗膽再向姑娘請求，護送素某至地之角。」
未等黃衫女子回覆，北辰元凰不悅道：「素還真，你此言可是不將本皇放在眼裡了。」
「教皇之威，素某已經領教。不過關心師弟安危，只能厚顏請求了。相信翳流教主赫赫威名，定不會計較如此小事。」
「嗯……」
「既然素賢人開口了，我又怎麼好意思拒絕？若是教皇有所懷疑，就親自押人吧。」黃衫女子依然笑意盈盈。
「哼。」看不出素還真打什麼啞謎，北辰元凰只好出手點住素還真穴道，帶人化光而去，隨後眾人也跟著離開。
來到地之角，確定黃衫女子並無營救意圖，北辰元凰才放下心，一把將素還真推入洞裡。
談無慾正打算上前扶他，黃衫女子卻是無意般跨出數步，擋住了談無慾。
「姑娘，還請讓道。」談無慾被她屢次怪異舉動弄得有些浮躁，語氣帶有些許微慍。
「此洞濕氣甚重，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啊。」
「嗯……姑娘阻擋究竟何意？切莫讓談無慾動怒。」談無慾無視她的阻攔，逕自踏進洞中。
「哎呀。」黃衫女子搖頭，不再多言。
北辰元凰見狀哈哈大笑，「此地乃翳流處罰叛亂者的刑所，為防止洞中人逃脫，入口處設有特殊之毒，只要你踏出洞口一步，不僅你要死，連同扶你進洞的談無慾也要亡。」
素還真聞言，急忙道：「這，此事不在約定之內，請交出談無慾的解藥。」
「你只要不踏出地之角，談無慾自然安全。」
自從落敗後，一直隱忍不發的素還真終於動怒了，「北辰元凰，你要違約嗎？」
「談無慾自願陪你踏入此洞，與吾何干？」
「你！」
「放心，此毒未發作之前不會有任何影響。」
談無慾聽到自己中毒，也未見異狀，只是語氣冰冷道：「以命制人，北辰元凰你算得如意、好個威脅。」
「哈哈哈哈，方才那女子要攔你，你卻仍是踏進洞中，果真是天意，連天也助吾。」
「哼。」談無慾難掩怒氣，目光掃向洞外的黃衫女子，越看越覺得那身法氣息有些熟悉。
「連累你了，師弟。」
「無所謂，反正被素還真帶衰也不是第一次了，你就好好在此，我先離開了。」
「保重。」
談無慾面無表情踏出洞，冷冷瞪了北辰元凰一眼，隨即頭也不回離開。
看談無慾毫無作為便離開，北辰元凰轉身看著素還真，開口奚落道：「素還真，故作輕鬆也掩飾不了事實與煩惱，你就在此好好享受你難得的悠閒吧。」
北辰元凰離開後，素還真一臉平靜，淡淡看向黃衫女子道：「姑娘？」
「看來我還真是毫無威脅啊。」
「姑娘言重了。」
「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來說，確實嚴重。」黃衫女子話中有話。
「哈！素某倒覺得姑娘是故人。」
「就憑你的直覺？」
「素某的直覺一向準確。」
黃衫女子襝衽為禮，淡笑道：「清香白蓮果真名不虛傳。」
素還真亦拱手回禮，微笑道：「過獎了，姑娘還不肯惠賜名諱嗎？」
「東海桃花島，柳未央。」話語方落，人已出十丈外，飄然而去。
＊
隨著素還真落敗囚困地之角，中原正道只剩談無慾獨撐大局，翳流步步進逼，意在五大神器，偶然得到神器之一的凌滄水，找上談無慾，雙方密談布局後，不久便傳出凌滄水欲報摯友之仇，向北辰元凰約戰。
北辰元凰親率翳流大軍，兵臨古亭林，凌滄水不敵，且戰且退，一路退至五爪峰。
原以為撼穹之能已是囊中之物，未料到五爪峰早已布下重重陷阱。
身踏陷阱，後有蟬之翼威脅，北辰元凰自恃神器加身，絲毫未懼。一人對上愁落暗塵、上官尋命、凌滄水，掌式遊走間游刃有餘。
戰局隨著凌滄水使用神器後逐漸改變，北辰元凰服下芙蓉骨所煉之藥，誰知卻是請君入甕之局。
不遠高處之上，黃衫女子佇立高點觀戰。
「嗯，燕歸人！」
燕歸人加入戰局後，北辰元凰終究還是未能反撲，含恨而終。
「北辰元凰身亡，嗯……」黃衫女子沉吟片刻，隨即化光離去。
琉璃仙境內氣氛沉重，談無慾和葉小釵帶回昏迷不醒的素還真，屈世途急得團團轉，安置好素還真後，忙著追問詳情。
「這是怎麼一回事，好好一個人被關到昏死？」
「因為素還真身中劇毒。」談無慾道。
「又是毒，他是要中幾次毒才甘願！」屈世途又是搖頭又是嘆氣道。
葉小釵亦是滿面愁容，眾人面面相覷，談無慾嘆了口氣，正要說話時，素還真緩緩醒來。
「好友，中毒實非我所願。」
談無慾見他醒來便問道：「素還真，你身上之毒是否為北辰元凰所下？」
「然也，醒惡者亡，北辰元凰懷疑是我所設計，便要我服下同命丸，與他同命。」
「所以他一死，你也毒性發作？」
素還真頷首道：「沒錯，此毒能封五臟、鎖心脈，霸道異常，既無法運功驅毒，也無法以尋常藥理解之，所以我暫時以元功剋制，讓毒性凝滯於丹田一處。」
「那我與你同入洞之毒？」
「服下同命丸同時，此毒已解。」
「好了好了，說了一大堆，問題是要如何解毒啊？」屈世途問道。
「若依北辰元凰所言，解藥必須以其血為藥引。」
「人已死，這毒豈不是無解了？」
素還真閉目思索，正當眾人愁眉不展之時，突然一排金針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疾射而入，饒是葉小釵也來不及反應，直直刺入素還真周身大穴。
「素還真！」站在較後方的談無慾亦衝上前觀看，還以為是暗器奪命，未料到卻是金針續命之法。「這……」
「還請救命恩人現身，讓素某一表感激之情。」素還真不驚不懼，自在淡定道。
不遠處，一抹淡黃身影漸漸顯形，緩步走入廳內。
「看來我的手法還算可以，畢竟是第一次出手。」來人正是在公開亭和素還真、談無慾有過交集的黃衫女子。
「啥，第一次？！姑娘，妳這是草菅人命啊！」屈世途撫額，一臉快昏過去的神情。
「原來是柳姑娘。」素還真一臉淡定神色，讓談無慾有些疑惑，遂又解釋道：「在地之角，柳姑娘已助我一次。」
「咦，此言差矣，我何時在地之角助你了？若論及幫助，公開亭那次勉強算是吧。」
素還真淡淡一笑，「柳姑娘施恩不望報，素某自然不便多說了。」
「夠了，素還真，你還有心情說笑。快想想這毒如何解吧！」
談無慾若有所思，看著黃衫女子胸有成竹，倒是看不透她想什麼。「多謝柳姑娘出手幫助。」
黃衫女子卻是抬手制止，搖頭道：「先別道謝，這毒我無法解，只能暫時護住穴脈，阻止毒素蔓延罷了。」
眼見希望落空，屈世途難掩落寞，倒是素還真依舊從容，掛著一抹閒適笑容，彷彿中毒者並不是他一般。
此時，廳外又傳來一陣腳步聲，「有法可解。」
「嗯，是聞人先生。」談無慾認出來人。
「若要解毒，有兩個選擇。第一，天來眼。第二，疏樓龍宿。」
「天來眼的毒術卻是遠比翳流高明，不過他是否願意配合還在未定之數。但你因何提及疏樓龍宿？」
「因為武林傳言，造化之鑰在儒門龍首之手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
「我認為天來眼曾與素還真配合誅殺北辰元凰，念在合作情誼，他應會同意替素還真調製解藥。」聞人千秋道。
見眾人沉吟未語，聞人千秋嘴角微勾，毛遂自薦。「這樣吧，天來眼方面由我來交涉。」
「天來眼非是易與之輩，恐怕會多方刁難。」素還真思忖片刻，語帶保留。
聞人千秋表示願意代勞，素還真也不再多言，談無慾則是拱手道謝，黃衫女子卻是一言不發，直到聞人千秋離去後，屈世途才訥訥問道：「此人可以相信嗎？」
「好友若是不放心，不如親自前去交涉。」
「算了，去找天來眼無疑與閻羅王做買賣，我又不是不要命了……」屈世途看素還真胸有成竹，便不再說了，目光一掃，便看到了黃衫女子，又問道：「這位姑娘是？」
「這位是柳未央姑娘，曾在公開亭與地之角相助於我。」素還真道。
談無慾看素還真說得簡潔，便知道他還有話沒有說完，兩人心照不宣互看一眼，已明白對方所想。
「方才聞人千秋所言，確實是可行的兩個選擇。只不過跟天來眼相比，儒門龍首成功的機率更高。」
「會面龍首之事，就由我來吧。」談無慾道。
解毒之事有頭緒後，話題也回到了神器之上，由於北辰元凰屍體有毒，當時眾人無法靠近，而天來眼不畏懼毒，推測應是落入其手。
柳未央聽著眾人討論，微微閉眸並未出聲。
同樣沉默的葉小釵打量著她，看似正道之人，性情談吐卻是率性而為，看樣子應是是友非敵。打滾江湖這麼多年，葉小釵的直覺非常準確。
屈世途注意到外面又傳來動靜，稀奇道：「今日真是好日子，訪客不斷。」
來人是六極天橋使者雲垂野，先是表明身分後，隨即說到六極天橋將欲邀請各方門派豪傑，成立公法庭，請日月才子務必參與云云。
柳未央原本微閉的雙眸已然睜開，緩緩看向雲垂野。
素還真接過帖子，客氣回道：「橋主盛情邀請，吾等自當領受，關於五大神器之事，詳情聽說……」
說完神器下落後，雲垂野表示會轉達，隨後便離開了。
談無慾見素還真一五一十告知神器下落，想來必是有所盤算。
「此會既是六極天橋之主召開，無論目的為何，也與五大神器有關。」
「不論動機如何，多一分注意，對於持有者來說也有一分壓力。」
日月才子默契絕佳，一來一往已經構思接下來的路，屈世途見他們談得認真，端壺沏茶去了，葉小釵則是在一旁默默聆聽。
沉默多時的柳未央突然說道：「素還真，既然你之劇毒有解，我便不再叨擾了。」
「何言叨擾，柳姑娘客氣了，該是素某要招待柳姑娘才是。」
「你貴人事忙，柳未央心領了。只是看在先前的相助之情，能否幫我一點小忙？」
素還真欣然應允，「柳姑娘盡管吩咐，素某定當完成。」
柳未央拿出一封信交給他，語帶歉然道：「請恕柳未央有難言之隱，所託之事盡在信中，還望你能夠相助一二。」
素還真展信一觀，面露詫異之色。「這……原來如此，素某明白了，柳姑娘放心，此事我會多加注意。」
「多謝，告辭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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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/01/23
霧中拾遺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