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英運行輕功遠離數里後，才慢下腳步，拿出方才退至素還真身後時，對方迅速塞入她手中的錦囊。
打開一看，寫明了最近武林中發生的大事。
頭一件便是異度魔界入口疑為笑蓬萊，超級先行人、腦還顛以及葉小釵會前往一探虛實。
第二件嘛……程英看了後瞪大了眼，有些不信地又翻來又看一遍，不會吧，居然是要去見那位前輩？如今算來，應該是在休養燐菌之病，尚未到入世之機，為何……
看到一半，程英目光一頓，發現了問題所在。
原來上一次慕少艾和自己商借九花玉露丸，就是為了要找尋一頁書復原的藥材啊。程英想起曾經對慕少艾說過，九花玉露丸是師父所賜，僅有二十顆，而她並不懂煉製之法，藥師便興致勃勃要做研究，沒想到竟是成功了。
九花玉露丸對於這些先天人物來說並不稀奇，只是恰好對症下藥罷了。
藥方與藥丹已送到定禪天，但是畢竟是初次使用，為防萬一要讓程英前往察看，若是有不妥，便請她以真正的九花玉露丸施救。這件事倒不難，除了救劍子仙跡、蝴蝶君，丸藥還有十八顆，更何況她相信藥師的實力，應當是沒有問題。
至於第三件……程英神情肅然，一字一字看完後，再對照自己模糊的記憶，肯定了事情的真實性。唉，若說沒有防備是假，但是對方卻是十分信任，看來果真如素還真所言，還是先提醒一下燕歸人吧。
程英慢思快行，待所有事情思索完後，前方隱約出現人影，腳下一頓環視四周，最後選定了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峰，準備隔山觀虎鬥。
荒野之上，狂龍一聲笑攔住金手套蒙面人，一邊大笑一邊出刀威脅。
「給我站住！」
蒙面人停頓，語氣絲毫沒有被威脅的怯弱。「哦，挑釁的語氣。」
狂龍舉刀移向他的脖子，「聽說你是武林最近最嗆的金手套？」
「正是。」
狂龍搖頭晃腦道：「看起來也不怎麼樣，一身黑漆漆的還戴金手套，非常不配！一點都沒有氣勢，來來來，手套借我看一下。」說完便要伸手去搶。
「想看手套，就看你有沒有能力了。」
狂龍後退數步，一臉憂傷感嘆，「竟敢威脅我……威脅我這個愛好和平的人，難道就沒有更文明的辦法嗎？」
蒙面人依然不動聲色，經過狂龍一番耍無賴折騰之後，雙方約定好將東西放置地上，交換觀看。
意外陡然生變，狂龍忽然發難搶過帽子，再發一掌擊退蒙面人，正當手套也要落入他之手時，忽然一陣地動，一道掌氣將手套擊向了蒙面人。
「又飛了，真不乖！」狂龍又一掌打向蒙面人，只見蒙面人面罩脫落，現出真身。
「原來是你，北辰院長！」
北辰元凰氣定神閒，不慌不忙道：「狂龍，今日是你性命終結之日。」
「哈哈哈，輸了一次不甘願，又想再輸第二次？」
「你的對手不是我。」
此時，北辰元凰側過身，只見燕歸人手拿聖戟緩緩走近。
「燕歸人，哇，別打我！我最討厭暴力，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啦！」狂龍狀似瘋癲，竟下跪求饒。
「暴力確實不能解決問題。」燕歸人一臉平靜，但眼中的鄙夷厭惡卻是無法掩飾。
他上前數步猛然揮戟，震得狂龍哇哇大叫，與此同時一陣冷風襲入，隨著片片白色羽毛飄落，羽人非獍如鬼魅般驟現。
「但是可以解決你。」羽人非獍微皺著眉，低沉說道。
狂龍此時收起了求饒之態，起身大笑：「哈哈哈哈，很好很好，越來越有趣味了，刀戟戡魔之後斬龍嗎？嘻嘻嘻、哈哈哈！」
刀戟再聯手、羽燕欲斬龍，三方一觸即發，狂龍戴上銳感之纓後，戰鬥已然開始，刀氣互擊產生巨響，速度快得看不清人影。
燕歸人和羽人非獍第二次配合，默契更勝刀戟戡魔，進攻、掩護，防守、進擊，配合地天衣無縫。
高處之上，北辰元凰眼神緊盯戰局，意欲螳螂捕蟬，背後一名蒙面神秘客黃雀在後，雙掌蓄勁找尋最佳時機。
另一處不顯眼的小山坡上，戴著面具的女子看著狂龍與刀戟二人近身遊鬥，因身負神器而處處料敵機先，又瘋又狂的刀勢如邪龍飛竄，天地一片渾沌。
「這就是五大神器的威力嗎？」
風沙越掃越猛，狂龍再施暗算，鱗片疾射而出，燕歸人揮戟以土抵擋，羽人非獍急速閃過，隨後更加猛烈的刀氣再度攻來。
「哈哈哈，真可惜啊，鳥人被砍斷手臂一定很有趣！哈哈哈！」
狂龍原本欲挑釁羽人非獍，後者卻是不為所動，冷冽刀氣削掉他的幾片衣袍。
「不夠快、不夠快，我都看得一清二楚喔！你還不夠快啦！」
三方纏鬥，三方暗處關注，激烈戰鬥已從黃昏戰至深夜，局面仍是膠著難分。
「燕迴旋！」
狂龍依靠神器數度躲過刀戟進擊，得意囂張地大喊：「哈哈，你這隻小鳥跟你師父一樣沒用！一個人打不過我，找個幫手一樣打不過！你師父沒用，你更沒用！」
羽人非獍雙眉皺得更深，雖是沉默但攻擊速度卻開始加快。
燕歸人攻擊之時和他交身而過，語氣擔憂又急促道：「冷靜！」
「哈哈，你這個殺父弒母的孽種，現在要替天行道嗎？來啊！憑你這三腳貓功夫，也只能殺你那個淫蕩的母親啦！」
羽人非獍身子一頓，狂龍抓到機會趁機發出一刀，登時被震退數步，嘔紅受傷。
「羽人非獍！」眼見羽人非獍失去冷靜，攻勢越見急躁，燕歸人一聲沉喝，再度發出誅魔之招。
聖戟橫擋激起大量黃沙，羽人非獍飛向高處急速下降，豈料卻被狂龍識破，一刀震開兩人，誅魔之招竟失利。
就在此時，突如其來的簫聲加入戰局，簫聲起先清遠悠揚，宛如海邊的平靜波濤，慢慢越行越快，如波濤洶湧般的巨浪不斷拍打，聲音飄忽難定，纏綿婉轉，引起了所有人注意。
「嗯，意外之變。」北辰元凰察覺曲音有異，音調起伏間讓人心智迷亂，連忙運功抵抗。
簫聲夾帶深厚內力直擊戰場中的狂龍，原本占上風的他逐漸被簫聲影響，五識混亂，竟無法感知到銳感之纓所顯示的訊息。
「好機會！」燕歸人低喝一聲，手中聖戟橫劈過去，身形迅速和羽人非獍交換。
羽人非獍急速騰空飛起來到狂龍背後，前方燕歸人以聖戟擋住鱗片攻擊，轉而刺向狂龍右腋破綻。狂龍混亂中旋身閃過，正要出刀砍向羽人非獍後方時，氣流驟然轉變，此時簫聲威力倍增，在其影響之下銳感之纓再度失效，待狂龍回過神時，羽人非獍不知何時和燕歸人互換位置，神刀天泣眨眼間已猛然刺進他的胸膛！
天泣抽出同時，燕歸人抓準機會，聖戟擊向狂龍肩膀，強大的力道讓狂龍陷入地下三寸。羽人非獍旋身飛過上空，趁機再度刺向狂龍背後，一刀貫穿心窩！
「啊！」狂龍被這猛力一刺的力道給擊向地面。
「你以為我會中計嗎？」
羽人非獍眼中毫不掩飾的厭惡，手一揚，天泣迅速抽出，狂龍血灑黃土。
「哈哈哈，果然是罪惡坑的孽種！罪惡的血液裡滿是惡毒啊！」雖然力氣意識漸失，仍不願放棄一絲一毫攻訐的機會。
「比不上你。」羽人非獍眼神冰冷，靜靜注視著眼前垂死掙扎之人。
「再告訴你一個秘密，殺了你老爸的人就是鬼梁天下，哈哈哈，他──」
話未完，掌氣到，狂龍被這掌擊飛後落地斷氣，兩道人影衝入戰局，意欲搶奪神器，雙方你來我往，北辰元凰趁勢取得銳感之纓，蒙面人藉著掌氣迅速帶走金手套，兩人隨後消失離開。
斬龍之局，意外告終。
「羽人非獍，你……」戡魔後再度聚首，燕歸人語帶關心道。
「我沒事。」同樣的奚落與嘲笑，再次聽到耳裡卻沒有以往那樣讓人失控，只是覺得可悲可恨，可悲自己被過去的陰霾纏繞，可恨自己依然無法從過往中站起來。
「這也是我欠你的人情，無須說謝。」燕歸人淡淡一笑，隨後轉身走到大樹前站定，「還不出來嗎？」
羽人非獍跟著轉過頭，只見程英自樹的後方山坡緩緩而落。
「原來是妳。」方才戰鬥之時的簫聲讓他覺得耳熟，卻始終不起是何人，如今見是程英才恍然大悟。
「比起先前的簫聲，這次的如何？」程英眨眨眼，笑得有些得意。
「刮目相看。」羽人非獍話語依然簡潔，目光卻充滿暖意，誠心的稱讚讓程英笑彎了眼，揮了揮手中的玉簫。
燕歸人看著他們談話，羽人非獍一改先前憂鬱，語氣輕盈神態輕鬆，心中閃過一絲瞭然，忽然想起了斷雁西風，本欲微笑的嘴角一僵，淡淡嘆了口氣。
「怎麼了？」羽人非獍聽聞嘆氣聲，轉身問道。
似是知道燕歸人要說什麼，程英也收起笑顏，嘴唇緊抿不發一語。
「本不該掃興，不過我還是必須告訴你一件事，跟我來吧。」燕歸人低沉的語氣帶著幾分黯然，讓羽人非獍有種不祥的預感。
＊
樹林內，鹿王泊寒波之墓前，寒風蕭瑟吹拂，斷雁西風正燃香祭拜，此時三人來到。
「程姊姊，燕歸人，啊！羽仔，你沒事了？」
羽人非獍點點頭，目光轉移到她身後的墓碑，腳步一頓，見到墓碑名字後，震驚低呼：「啊！」
故友恩公，再見面已是天人永隔，想起泊寒波的照顧與關心，羽人非獍心中傷愁更添數分。
燕歸人走上前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，斷雁西風把香遞給了羽人非獍，退到程英身旁。
「多謝。」
此時無人打擾羽人非獍，斷雁西風悄聲將程英拉到一旁。
看著斷雁西風微紅的眼睛，程英知道失去親人的傷痛無法說放下就放下，只能安慰道：「節哀。」
斷雁西風雖是女子卻性格堅強，逝者已矣，她明白只有幸福快樂，才對得起大哥在天之靈。
「謝謝。程姊姊，我聽素還真說妳為恩人打聽消息，可還順利？」
「嗯，算是順利完成。」
此時羽人非獍已祭拜好，神色帶著幾分複雜，轉過身來看著他們三人道：「羽人何其有幸，能得到你們這群摯友，你們又何其不幸，為我所累。」
「羽仔，兄長之死是他的私人恩怨，與你無關。」斷雁西風道。
「若非是我，恩公怎會入世？」或許是他太過於自信了，以為只要踏出一步就能改變，但從小如影隨形的詛咒與排斥早已深植他心。
「他自己早有心武林奉獻，雖然含恨，但我相信他不會後悔。」
似乎與狂龍一戰後，又勾起了他難以忘懷的記憶，羽人非獍低著頭，聲音低得難以察覺。「損師、害友、絕恩義，也許羽人一生注定孤獨。」
「羽仔，你說什麼？」斷雁西風沒聽清楚，走上前想再詢問。
程英見他沉默，突然說道：「他說的是自己的命格，剋父、害母、斷六親，損師、折友、絕恩義，一生無愛。」
聽到如此極端的命格，燕歸人神情一怔，斷雁西風不禁驚呼一聲，「啊！」
羽人非獍撇過頭，避開他們目光。
想起從前羽人非獍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，每每相邀都藉口推辭，除非死纏爛打，否則絕不會讓他鬆口，如今算是知道原因了。
「我以為這些年的相處，足以讓你明白我是什麼樣的人。」斷雁西風看著羽人非獍道：「大哥是這樣，林主也是這樣，慕老頭更不在意。」
羽人非獍不堪這樣的注視，彷彿一切無所遁形，索性低頭沉默不語。
「西風……」程英不如西風他們認識羽人非獍已久，但先前的失控也多少知道羽人非獍的心結。
「羽仔，所以你想一個人獨居落下孤燈到死嗎？」斷雁西風話說的直接，不想讓他逃避。
「遠離我，對你們才是好。」
「說什麼廢話，本姑娘不愛聽。從以前我就不信什麼命理鬼怪，大哥也是，今天的事情是你造成的嗎？是你逼大哥的嗎？」
羽人非獍背對著他們，無人看到他隱忍的表情。
「你的父母我們無權置喙，但是其他人從沒有怪過你，人在江湖，本就是活在刀尖上，這一刻能夠談笑風生，下一刻說不定就命喪黃泉，你把過錯都往自己身上攬，是想表現自己的悲劇英雄情調嗎？」斷雁西風皺眉，語調略顯激揚。
「西風。」程英拉住她的衣袖，示意她冷靜。
斷雁西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，又說道：「我話是說得不好聽，但卻是要你明白。雖然大哥之死與你無關，但你若真的在乎我們，就該尊重我們的想法。」
燕歸人按住斷雁西風肩膀，雙眉微皺對她搖頭。
程英意欲轉移話題，走至羽人非獍旁道：「對了，方才之戰我看你似乎有受傷，可要緊？」
羽人非獍搖頭道：「無礙。」
「逞強也不是真英雄。」程英拿出金創藥給他，「就像西風說的，保護好自己才是正理。」
「多謝。」
「真要謝就好好保重你自己，雖然你看似不再自抑，不過還是無法看破，也罷，就像慕先生說的，對付你要有十足耐心。」
斷雁西風疑道：「慕老頭說的？還真是貼切。」
「西風，妳往後有何打算？」程英看著她道。
「經過這些事情，我想大哥也不願我再涉武林事，所以我會回悟明峰。」斷雁西風說道。
「一同。」燕歸人走至她身旁說道。
「你們……」程英有些遲疑，看著斷雁西風微紅的臉，以及燕歸人眼中隱藏的情緒，頓時明白了。「恭喜你們了！何時請我喝杯喜酒啊？」
「程姊姊！」此時斷雁西風已沒有方才的氣盛，只有滿臉嬌羞。
「等我們準備好，就通知大家。」一向話少的燕歸人此刻卻是大方。
「絕對少不了程姊姊的，到時妳若不來，我也會讓燕歸人綁妳來的。」
「西風。」燕歸人無奈地喊了一聲。
程英卻是不在意，開口笑道：「好啊，我還不曾看過婚禮，頭一次就是西風妳的，一定會到場祝賀。」
「放心，我會把喜帖給羽仔，妳就和羽仔一起來吧。」斷雁西風突然語出驚人，意有所指道。
除了斷雁西風外，所有人皆是一愣。燕歸人瞭然一笑，羽人非獍保持沉默，程英卻是坦蕩大方道：「一言為定。各位，我還有其他事情要辦，先行一步。」
與眾人告別後，程英轉身離開。
斷雁西風看著她離去的背影，低聲問燕歸人，「你說，程姊姊到底是裝做糊塗，還是沒有聽清楚？」
「她是個明白人。」燕歸人答道。
「什麼意思？」
燕歸人不語，轉頭看向羽人非獍。「你說呢？」
斷雁西風此時才想起他，忍不住說道：「羽仔，你怎麼不說話？」
「……妳不該這麼做。」羽人非獍沉默許久後終於開口。對於自己內心的異樣不是不清楚，但也僅止於明白，他不願去改變什麼。
「是『不該』而不是『為何』？」斷雁西風到底也是女子，感覺到羽人非獍不同以往的沉默，知道他並非無動於衷。
兩字之差，意思卻相去甚遠，斷雁西風明白他的心思，卻也知道他的顧慮，忍不住嘆氣。
羽人非獍不想再談，轉身對燕歸人道：「西風小妹就勞煩你照顧了。」
「我會用性命保護她。」燕歸人語氣堅定道。
「後會有期。」說完，羽人非獍不給斷雁西風開口機會，六翼齊張瞬間飛離。
斷雁西風對他的背影生悶氣，最後還是嘆道：「羽仔很傷心，大哥一直是他敬重之人。」
「他是性情中人，只是不輕易表露自己的感情。」
「難怪之前大哥和慕老頭這麼為他操心，他這樣的性子恐怕真要孤老一生。」斷雁西風直覺羽人非獍的改變定與程英有關，只是一個摸不清楚心思，一個像悶葫蘆一般，就算有心卻無力。
「我看未必。」
斷雁西風猛一抬頭，看著他道：「什麼意思？」
「先前與他相處時，他處處與人保持距離，說話不含任何情緒，也不曾和人說笑。但自從刀戟戡魔後，似乎發生了什麼事，我感覺到他不再像以前那樣抗拒，雖然言談間仍是避談，但他的雙眼卻無法騙人。」
平常寡言的燕歸人難得說了一大串話，皆是他這陣子對於羽人非獍的變化有所察覺。
「如此說來，這事還真的有影了。」斷雁西風樂觀其成，就是怕羽人非獍臨陣退縮。
「不過，我看程姊姊卻不像有意，啊！這兩人怎麼回事，一個比一個還難以捉摸！」
燕歸人是看清了羽人非獍的心思，但對於程英卻是一無所知。
「程姑娘極有主見，怕是還有其他想法。」
斷雁西風想得頭疼，搖頭喊道：「算了，到時候找慕老頭一起參詳。」
「嗯。」
「燕歸人，你答應過我的事情還記得嗎？」
「悟明峰是嗎？走吧。」燕歸人牽住她的手往外走。
斷雁西風望著被他握住的手，臉上泛起幸福的笑容，輕聲說道：「我很希望我們永遠不再離開悟明峰。」
燕歸人腳步一頓，臉微微一側低聲笑道：「哈，只怕妳坐不住。」
「你不同意嗎？」
「妳在哪裡，燕歸人就會在哪裡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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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6/09/15
霧中拾遺 